要不是今天晚上不大順遂,他不會想要在街上跑步。
不過或許就因太不順利,所以他還沒意識要跑的時候,腿已經自行動作起來。
一開跑就停不下來。身體配合得很好,他有點兒意外──畢竟很久沒跑了。
更令他意外的是:在夜晚的大街奔跑,竟會如此歡快。
待他一轉彎跑上大馬路,感覺更好。
沒有什麼車、沒有幾個人,夜風吹過,他覺得自己像在黑暗裡滑行。
仔細回憶,他本來就是個愛跑步的人啊。
學生時代,體育老師一直遊說他進田徑隊,但他興趣缺缺。
我喜歡跑步,但跑步能有什麼前途?他問,老師沉默。
不進田徑隊,其實和前途無關。事實上,他討厭為了任何事情拼命練習。
過日子嘛,隨遇而安就好了呀。跑步如此、學科如此,工作嘛,也是如此。
跑著跑著,他想起學生時期唯一一次參加比賽的經驗。
那是一場校際馬拉松,他在老師的懇求下出賽,只打算應付,不打算盡力。
跑得輕鬆,名次倒出乎意外地還不差;不是前三名,但也沒落在後段。
我不知道你要怎樣的前途;老師對他說:但馬拉松和人生一樣,要跑才行啊。
廢話!他記得自己那時在心裡暗笑。
這麼多年來,老師在做什麼呢?自己又是什麼時候開始,連跑都不跑了呢?
不知不覺間,他已經繞過大半個街區;再跑下去,就會回到剛才的出發點。
他忽然記起,在開跑前,自己好像在街旁和幾個流氓有什麼爭執。
爭什麼他已記不得了,倒是想起在衝突升高前,自己忽然跑了起來。
望見那些流氓已經不在那兒,他略感安心。
邁開大步,他繼續跑著,越過剛才的出發點,感到一陣快意。
他笑起來,沒有瞧見,被流氓毆成重傷的自己踡在路邊,正吐出最後一口氣。